风物长宜放眼量,无用之用有大用。我国基础研究领域要想取得更多原创性、开创性的重大科研成果,首先必须从认识上做出改变
在北京大学举行的一场学术报告会上,一位听众向中国科学院院士、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所长王贻芳提问:如何抓住中微子这个“风口”,获得赚钱的机会?王贻芳回答:如果想要赚钱,那还是离中微子远一点。
王贻芳是大亚湾中微子实验方案的主要提出者与领导者,凭此成就获得了2019年的未来科学大奖“物质科学奖”。类似这样的疑问他已不是第一次遇到。他在获奖感言中说,科学,特别是基础科学,一般很难被社会大众认可。自己经常会被问“你这个研究到底有什么用”,对此,他的回答是“没什么用”。
王贻芳坦陈:“我从事的粒子物理研究就是‘无用之学’,但粒子物理研究的是物质世界最基本的‘元素’,它探究的是物质世界的基本规律。热爱科学的人很多,但是热爱‘无用’的科学却没那么容易。”
基础研究作为整个科学体系的源头,无论是应用研究还是技术开发都离不开它的支持,因此被誉为科技事业的基石。近年来,党中央、国务院针对加强基础研究做出了一系列战略部署,我国基础研究的水平有了显著提升。然而,与世界科技强国相比,差距依然存在:国家投入相对较低,重大原创性成果缺乏,企业对基础研究重视不够,底层基础技术不高、基础工艺能力不足。我国关键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这些年没有得到根本性改变,与基础研究跟不上大有关系。
更为重要的原因,恐怕还是认识问题。比如,在科学决策方面,某些“没用”的基础科研项目很难得到经费支持,进而错失可以获得重大成果的机会;在方向选择方面,许多年轻人不愿意选择“没用”的基础科研,导致一些重要基础科研领域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;在研究过程中,当一些基础研究露出一点苗头时,科研人员就急于求成抢发论文,结果被其他国家反超。
与周期短、见效快的技术开发和产品创新相比,基础研究有其自身特点,它往往需要长期积累,取得成果的周期也较长,其实用价值也并不是短期立刻就能显现。比如,“光的全反射”原理被揭示很多年后,科学家才在上世纪60年代提出“光纤可以用于通信传输”的设想;又经过长期的研究开发和不断探索,光纤才真正广泛应用于通信传输。再比如,1831年法拉第发现电磁感应定律时,恐怕也不会料到后人根据这一基础研究成果完成了一系列重大发明,将人类带入电气时代。还有相对论、量子力学等理论,帮助人类形成了崭新的时空观、运动观和物质观,对于推动世界文明进步具有十分深远的意义。这些基础研究成果的科学价值是无法估量的,绝不是“有没有用”这样的简单标准就能衡量的。
风物长宜放眼量,无用之用有大用。我国基础研究领域要想取得更多原创性、开创性的重大科研成果,首先必须从认识上做出改变。只有这样,才能少一些急功近利、多一些着眼长远,让科技事业的基石更加稳固坚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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