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已从报纸、杂志上了解到何泽慧先生的学术成就,也从老师那里听到过一些她艰苦朴素的逸事,1993年初,我来高能所读博士,在当年夏天的一个讲习班上,才第一次认识了何先生。
那是参加北京天文台在河北兴隆举办的一个青年讲习班。临行前,李惕碚老师告诉我,何先生也参加这个讲习班,并嘱咐我照顾。讲习班期间,何先生每天与我们一道听课,精神颇足。会余遛弯时,我告诉她我是李老师的学生,进高能所半年了,又说到李老师前不久去了一趟美国,好像收获挺大的。可能我后面一句表述得不是很清楚,何先生以为我说自己在高能所的收获,不无讥讽地说:“才半年就收获挺大的?”。一个小误会,却让我领略了何先生对虚假的厌恶。
讲习班中的一天我们去雾灵山旅游。大巴车上,何先生一边织着毛衣,一边谈笑风生。到了那里,何先生同我们一起爬山,途中我们谈起如何保持一个健康的身体,何先生告诉我她在清华上学时特别爱好游泳和跳水,而且有跳水不呛鼻子的秘诀。我顺着说:“何先生,您什么时候给我们年轻人传授一下健身之道吧”,何先生说:“我也可以给你们讲讲为学之道!”,咽得我说不出话来。后来捉摸,何先生对只为健康而健身是很不屑的,健康的身体只是更好地治学、奉献的基础。
在爬了一多半的时候,有几个下山的人见到一位老人还能爬这么高,赞叹不已。再爬了一会儿,刚才下山的那几个人又折回来,激动地告诉何先生,他们是从天津过来的,有幸在这么高的山上遇到何先生,一定要合影留念。那些人走后我对何先生说:“他们真尊重您”,何先生轻轻地说:“我不过就是动物园的一只动物”。此时,凉风习习,极目所至,山色澹然。
会上有一项活动是研究生介绍各自单位的情况和所从事的研究工作,我在介绍时说我们实验室有何先生的遗风在,学术气氛非常浓厚。讲习班的主持老师随后很认真地纠正我:何先生身体非常健康,再不要说“遗风”之类的词。我心情忐忑地看一眼何先生,见到满面毫不在意的笑容。
这就是我对何先生的第一印象:涉及学问与品行时,非常较真,言辞锋利,而那些关乎她个人的“尊敬”或“不适宜”的事,却根本进不了她的心。这也许正是她成就斐然、德勋寿长的秘诀之一吧。 |